妳生日。妳寫了卡片給我。

 

妳說：生日是母難日。媽媽，謝謝妳帶我到這個世界上來，讓我體會了愛與幸福……

 

妳的出生，這件事本身對我來說，就是愛與幸福。

 

我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到妳，我很虛弱，氣若游絲的對妳說：嗨，荳芽，終於見到妳了。

 

我沒有想像過妳的模樣，我也沒有請教過任何人該如何愛妳。初初見妳，我落了淚，透過淚水，我看到閃閃發光的妳，不知道怎麼的，我就打從心底接受了妳、愛上了妳，這是我這輩子前所未有的體驗，一種純粹的、沒有目的也沒有猶疑的、無緣無故的就愛上了一個人。

 

妳說，這是不是很奇妙哪！

 

至於幸福嘛！是和妳一起生活以後的事了。

 

我們還無法以言語溝通時，我很想知道妳到底是個什麼個性的孩子，妳會想要我如何和妳互動，我講話的方式、聲調語氣，妳喜歡嗎？我想了解妳。

 

於是，我觀察妳、記錄妳，所有妳的一切。

 

妳長大一些，我讓妳看我當時記錄妳的十幾本厚實的手札，妳的反應、狀態和我的心情、感想，文字、照片和塗鴨，滿滿的是我們尋常生活的幸福。

 

妳很快學會了走路，我從來沒有讓妳坐過嬰兒車，我喜歡牽著妳胖嘟嘟的小手，牽就著妳危顫顫的、小小的步伐，慢慢的走。

 

然後，更大一些了，上學，我們的簡單的幸福開始加進了我也阻擋不了的複雜的、艱困的因素。

 

最最困難的不是上不上安親班的問題，而是被無盡的不知意義何在的考試填滿的那兩年半公立國中的求學階段。妳沒有抱怨，只是悶悶不樂，我幾乎懷疑是不是還能見到妳的笑容。如果不改變，我想妳還是會撐過去的；是我沒有辦法過去，我生病了，嚴重的自律神經失調，因為苦悶。

 

所以，我們決定走一條在旁人眼中只要有錢便能簡易輕鬆而其實是巔簸難行的路。書，還是要讀的，而且讀更多；考試也是有的，挑戰也沒少過。只是，這次妳很開心的讀書、考試、接受挑戰，因為明白了自己的方向了。

 

我不是在妳的身上彌補我青春期的遺憾，我的遺憾是我的，誰也無法替代；我只是盡我的能力讓妳看到人生有許多不同的可能，未必要走大部分人走的、妳卻不是很喜歡的路。

 

每一個生命都是不可複製的，即便妳的生命的初始來自於我，妳依舊有權利選擇活出一個迥異於我的獨特的人生。我只相信能夠影響別人的只有一個人的生活態度。我說了什麼，妳聽著；我做了什麼，妳看著。然後，妳選擇跟隨、調整或止步。

 

我們漸漸的成了好朋友。我們一起旅行、逛街、聊天和閱讀。

 

妳和我一樣，喜愛攝影、書寫、手作蛋糕、插花……一切美的事物。脾氣習性也跟我愈來愈接近。但妳有很多朋友，熱鬧歡樂；我堅持和人保持一個安靜的距離，就是妳老愛取笑我的孤僻。

 

我喜歡妳是我的女兒、又是妳自己，一如我是妳的媽媽、也是我自己。

 

關於妳帶給我的愛與幸福的體認，我一再一再的有新的發現，也明白我會一直一直探索下去。不管妳去到多遠，荳芽，妳的出生，已經是我的愛與幸福了。

 

謝謝妳。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