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問我在陪伴孩子成長的過程中，最難的是什麼？最重要的是什麼？

 

我的回答都是這樣的：陪伴孩子找到她自己。知道她自己想要成為什麼樣的人、知道她自己的人生目標、知道她自己想要過什麼樣的生活……

 

一個人，任何時候，只要清楚了這些，心底踏實，表現在外的言行舉止，甚或與人對應，大約都不會偏差太多了。

 

這段追尋自我、成就自我的歷程，可能要窮盡一生，不斷的探索。盡早啟程，是必須的。

 

為什麼我那麼執著不讓孩子上安親班？因為，如果把孩子的時間都安排好了寫作業、評量試卷，或者某些才藝，那麼，這段追尋自我、探索內在的機會便會被縮減了，甚至可能完全沒有機會了。

 

不上安親班、不寫評量的荳芽，在公立學校的時期，考試成績並不突出。她閱讀、她學習生活自理能力、她關心流浪動物、她專注環保議題、她練習思辨……，這些是不太容易考試考得出的能力。只有我自己默默的看著她的成長。

 

優不優秀，是別人看的；終究，最清楚自己的，還是你自己。

 

我從來沒有想要孩子贏在起跑點，我比較在意孩子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該跑、什麼時候該走、什麼時候又該停。有的時候和某個人併肩跑一段，有的時候被人超越了，也有的時候要有勇氣跑離某些已經不適合相伴的人。

 

荳芽去美國之前，我們總是聊很多，未來、過去，叮嚀交代、回顧過往。有一天，她對我說：「媽媽，謝謝妳幫助我長成我自己都喜歡的人……」

 

這是一個孩子對媽媽最高極致的讚美，我紅了眼眶，欣然接受了。

 

她在美國待了一段時間後，我問她覺得留學生活如何。荳芽說：「這裡很自由，沒人會管妳，但是，要很自律，自我負責，因為也沒人會幫妳承擔什麼、安排什麼，凡事都要自己來，有點累，不過，我很喜歡……」

 

是的，我看到她每天自己準備餐點、洗衣服、打掃房間、安排時間念書、交往各國同學。我這才知道，離開了我，原來荳芽會自己做這麼多事。這就是當初在台灣經歷了漫長的數十年的準備而考試考不出來的能力哪！

 

過年家族團聚時，一位長輩玩笑的對荳芽說：「妳是妳媽用錢堆出來的……」

 

我笑笑。荳芽沒太多表情，沒說話。

 

「荳芽，不要不開心，人家也沒有惡意，去美國念書真的要花不少錢，只是她不知道妳要申請美國大學過程很辛苦：她不知道妳要送高中在校成績，所以妳每一次考試都不敢掉以輕心；她不知道妳要考托福；她不知道妳要寫那麼多論文；她不知道妳還要準備履歷自傳；她不知道妳還要口試面談妳的英文表達能力；她不知道妳費了多少努力爭取到這麼好的學校……但是，妳自己知道，妳知道妳為什麼要這麼辛苦的爭取這些，妳知道我為什麼支持妳，妳知道妳對自己的期許……」我這麼對荳芽說。

 

如果孩子成績不好，不是只能去安親班重複寫試題練習，而是，問：孩子，你怎麼看待自己的學習？你期待的未來是什麼？

 

聽起來很不切實際、很抽象、很遙遠。的確，因為，要十年。不過，就漫長的一生而言，十年，其實也不是那麼的遙不可及。就是一個人生的選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