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上了近兩個月的小一了,她和荳芽當初乖乖巧巧的很快適應小學生活不太一樣,並不是說她不適應,更精確的說,應該是她以她自己的方式適應。而,她的方式可能不是大部分的媽媽或老師期待的。即便是我這樣被認為是理解孩子、尊重孩子的媽媽,有時也不免偷偷為她捏把冷汗。但蝴蝶在學校的經驗卻令我對孩子的教育看得更透徹,也更加明白了一個期望自己真正能夠引導孩子成長、學習的媽媽或老師是需要多麼高度的覺察力及努力哪!
每一次蝴蝶很理所當然的跟我分享她在學校的生活點滴,我時常忍不住邊笑邊罵她:「妳這個天兵!」卻也每每在夜深人靜時,因為蝴蝶的話語,獨自沉思許久。
我總是想:這世上有這麼多獨特的孩子,他們以各式的面貌呈現出自己的特色或問題,期待認同、讚美或尋求協助,以便向這世界展現他們的美好。而,肩負著孩子們這些期望的我們(爸爸媽媽、老師或者任何一位有機會與孩子對應共處的大人),是不是足以擔負起這樣的責任、不辜負了孩子們的心意呢?
我這個星期會試著以幾則蝴蝶的天兵事件,自問也思考⋯⋯
首先,我想跟大家分享的是「點心」。
在孩子上小一之前,幼稚園老師和媽媽一定會千叮嚀萬交代說:「小學跟幼稚園不一樣,沒有點心時間囉!早上一定要吃飽再上學,否則就要餓肚子了。」當媽媽這樣說時,小小孩都會點頭稱是表示「聽到了!」但媽媽們卻都把這點頭理解為「孩子表示可以做到吃飽再上學,也理解了小一沒有點心這事實了」。其實從「聽到了」到「知道了也可以做到」還有一大段距離呢!
當然,我也對蝴蝶做了類似的學前說明。我想聰明伶俐如蝴蝶一定明白我的意思。開學第一個星期的某一天,蝴蝶回家跟我分享新的學校生活時,說:「媽媽,我今天十點就肚子餓了!」
我開玩笑的回她,「喔!糟糕!現在沒有點心了,只好啃手指頭囉!」
蝴蝶氣定神閒的回我:「還是有點心呀!我有吃點心。」
我很驚訝!「哪來的點心?」
「我去跟老師說我肚子餓,要吃點心,老師叫我等一下,然後老師就全班發餅乾啦。」蝴蝶很理所當然的模樣。
我真是哭笑不得!「我不是跟妳說小學沒有點心了嗎?」
天兵蝴蝶點點頭,「我知道呀!可是我肚子餓呀!老師有好多餅乾呢!」
我很仔細的向蝴蝶解釋我繳的幼稚園學費裡有點心的費用,所以,幼稚園會幫小朋友準備點心。但是,現在我沒有繳點心錢給她的小學導師,所以不能隨時跟老師要點心。荳芽也以小一過來人的身份對蝴蝶曉以大義,請蝴蝶要學著當個成熟的小一生。
隔天,我讓蝴蝶帶了一大包餅乾去給老師,請她跟老師說那是媽媽要跟全班小朋友分享的。荳芽則說那是要賠償老師的損失的謝禮!
之後,我並沒有跟老師討論這件事。我大約可以理解老師體諒愛護孩子的心,我想,蝴蝶很幸運的遇見了一位很棒的老師了。
若是老師糾正了蝴蝶的天兵行為,在蝴蝶說肚子餓要吃點心時,告訴她:「現在是小學了,跟幼稚園不一樣,沒有點心了。」我們也不能說老師不對,因為老師是在教孩子認清現實環境,但這樣的教導卻少了點柔軟的「體諒」,在老師還未和孩子建立起一定程度的信賴情感之前,試圖教導孩子正確的事可能要費很多力氣也未必有效。
但老師若是不即時糾正孩子,是否會令孩子誤以為天天向老師要點心吃是理所當然的而久久無法步上小學生活的軌道呢?我想,這樣的疑慮是太低估孩子了。一旦進入需要社會化的小學校園後,孩子們已經一天天不自覺的在觀察、歸納組織與這個小型社會對應的方法了。很多規則他們不是不知道,只是需要點時間去調適接受、學著對應。這段時間,同理心及體諒、包容比急於教導正確事實重要,老師透過關愛與諒解很快可以獲得小小孩的信任依賴,在一個初來乍到的陌生環境中有了一個足以說心事的好對象,有問題找他一定有解有安慰,孩子的安全感油然而生,自然可以安心學習。對於這個令他安心信賴的對象(老師)所教導的事或要求,哪裡有不聽的道理呢?
威權只能令孩子表面服從,而這些社會化不深的小一孩子或許連假裝服從的能力都還沒有,於是,他們有些表現出畏懼上學、有些公然反抗體制(不守規矩),很快的,他們便被判定是不適應小學生活的一群⋯⋯
當然有時老師的引導態度很好,孩子可能本身有問題,但是,「愛和體諒」是一切可能問題的解答,孩子不一定很快社會化,但在感受到別人的體貼之時,他們多半也願意付出相對的善意回饋。再加上一點時間,等待,別急著喝令孩子一定要如何如何,即使天兵如我家蝴蝶,也可以每天開開心心的對我說:媽媽,上小學好好玩,我好喜歡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