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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G - 無價的墮落
Priceless: My Journey through a Life of Vice
作者:查莉.丹尼爾(Charlie Daniels)
繪者:
譯者:孔繁璐
叢書系列:奧林專區奧林NG書區系列
書籍編號:OLCL006-NG
ISBN:978-957-0391-84-8
320頁 / 平裝 / 21 cm × 14.8 cm
出版日期:2008 年 01 月 28 日
定價:280元 / 優惠價:100
剩餘數量:9

本書一出版即在英國掀起一陣旋風
這是一個女人的真實的、既墮落又救贖的人生故事


 

  初始的墮落是不得已的命運,再回頭,卻在墮落中看見了生命的真正意義
  一個一生從事賣春女子的人生告白故事,
  她的故事很墮落,卻讓我們看到最紮實的、最真誠的人性世界


  這是一本故事性很強的自傳體文學作品,作者以第一人稱的方式娓娓道來她坎坷、無奈的出身,同時述說她如何在這樣艱困的命運裡,在不得不的墮落裡,掙扎求生、奮力為自己改造了一個不一樣的世界。

  作者查莉被生母棄養、在寄養家庭及兒童之家長大,從小的成長過程備受欺凌,終於未婚懷孕,為了生計,於是投身情色行業,在這段長長的情色事業生涯中,作者從來不以她的行業為恥,她聰明強悍、美麗、勇敢果斷、有自信,並且把她的聰明才智用來努力經營這個情色王國,她努力做好她的工作--性交易,她不只做到了,而且還成為這個行業中的佼佼者,最終創造出一個有聲有色的成功事業版圖。

  在作者身處的那個殘忍、無奈的世界裡,一直跟她對立卻也給她支持的養母及她的女兒,是溫暖她、給她生存力量的兩個人。最終,為了女兒,查莉在罹癌的母親病榻前毅然絕然地承諾放棄大好的情色事業江山,此後,並且為那些無依無奈而墮落的賣春女子發聲、爭取生存空間及尊嚴。

  查莉不只救贖了她自己,也用她自身的墮落故事,讓我們看見了最紮實的、最真誠的人性世界。這個墮落的人生經驗,因此而變得彌足珍貴與美好……

 

∼讀文學照亮人的心靈∼
 

 

 

原文書名:Priceless: My Journey through a Life of Vice

原出版語言:英文

 

【關於作者】
查莉.丹尼爾(Charlie Daniels)


  查莉.丹尼爾出生、成長於英國北方。她現在和她的女兒住在里茲,致力於推動妓女及女受刑人的權益等相關議題,並著手進行她的第二本書。
  查莉的網站:www.misscharliedaniels.com

 

 

【關於譯者】

孔繁璐

 
  美國密西根大學藥物化學博士。曾任工業技術研究院研究員,現任教於臺灣大學藥學系。
  喜愛閱讀及寫作。繪本譯作有:《不是你想要的都可以得到》(大穎文化)、《不要!我不要!就是不要!》(大穎文化)、《永遠不想離開媽媽的小袋鼠》(大穎文化)等等。

 

 

   

  

 1 阻街生活
 2 快樂時光
 3 第一次心碎
 4 惡名昭彰
 5 流浪的母狗
 6 家的真諦
 7 失而復得
 8 祕密與謊言
 9 子彈
10 愛的代價
11 生命學校
12 蒙娜麗莎
13 我要出名
14 受苦的小孩
15 保鑣
16 飛蛾撲火
17 考驗和磨難
18 婚姻的誓約
19 池中歲月
20 慈悲恩典
21 大翻盤
22 浴火鳳凰
23 無謂之爭
24 世界是一座大舞台
25 妓女之王
26 天祐王妃
27 事情的起頭
28 周而復始
29 美麗人生

27 事情的起頭

視妓女如淑女、淑女如妓女……
──威爾森.米茲勒(Wilson Mizner)

  這時是二○○一年,我自一節停在巴斯車站的頭等車廂中走出來。我剛結束了在倫敦一系列進行得非常順利的演講。演講的內容是關於我那年計畫參與攝製的一部被炒得沸沸揚揚的紀錄片。雖然我已經決定放下這一行,但是我希望過去的經驗可以提供一個平台,讓我能不費太多工夫便可由此出發,追尋我的其他夢想。這個主意能讓我這麼多年的經驗不至於一下子便被拋得一乾二淨。
  不久之前,我和我的寫作老師會面,上了幾天收穫極多的密集課程。我已經決定好好地磨練我的寫作技巧,希望有一天我的技巧能夠嫻熟到足以讓我以此為生。雖然我之前沒有辦法在學校裡繼續念下去,但我相信只要我夠努力,而且找到適當的人教我,沒什麼道理我不能趕上別人。
  在巴斯這段時間,我打算追尋我的另一個夢想:攝影。在很久之前的一個耶誕節送,伊瑟給了我我生平以來的第一台相機,從那時開始,我就愛上了攝影。記得拿到照相機的那年冬天,有一天,我看到伊瑟穿著人造皮草外套、足蹬白色厚跟高跟鞋,在雪中走上我家的車道,就在那一刻,我拍下了我這輩子自己拍的第一張照片。日後,我更常常為露西照相,也把我在旅行當中的所見所聞,統統用相機記錄了下來。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在攝影這一條路可以走這麼久,而且,有不錯的結果。
  修道院旅館看起來就像是那種只會在歷史劇,或是《家和庭園》這種節目裡才會看到的建築物。在大廳裡有一盞水晶吊燈,很容易地便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由陽台的大玻璃門射進屋內的陽光,在大廳裡一點一點上下跳動著,就好像千百隻縮小版的五彩蝴蝶。
  沙發的顏色鮮艷美麗,所有的燈飾、桌子,還有一些小裝飾品則填滿了其他空間。在一座大理石壁爐台上是一個法式鏡子,鏡子兩旁有一些燭台和一座鐘。鐘上的時間指著三點,正是喝下午茶的時候。
  在法國侍者把茶點端進來前,我就已經聞到濃濃的咖啡香了。她仔細地把咖啡盤放好,在咖啡旁放上一小壺鮮奶油、一小碟方糖,而一旁旅館特製的比司吉正充滿誘惑地看著我。這個侍者身穿黑白制服,非常有禮貌又不多話,當我問她叫什麼名字時,好像讓她大吃了一驚。
  喝過咖啡後,我走出陽台,走進那個壯觀的花園、貪婪地享受那兒的美景。我的生活似乎就跟這個花園一樣忙碌,而且充滿了各種可能性;然而,焦灼擔憂的感覺卻也常常會伴隨著新的刺激而來。這一年,我或許可以完完全全地離開這個讓我擁有現在的生活水準的行業。但是,不管是寫作、攝影,或是我的其他興趣,有哪一樣是我真正可以信賴、足以帶著我走過這一段轉變期的呢?在我剛出獄時,我不也曾經做過過類似的事嗎?結果又怎麼樣呢?
  回到我的臥室裡,我直直地盯著鏡子,看到鏡中一個全新的女人正緊張地回望著我。這是一個比之前的我更漂亮、更優雅的女人,在她臉上開始出現了一些代表著智慧和經歷的線條。這個女人真的是我嗎?真的是那個成功的女強人嗎?
  我開始害怕起來。如果我再問大聲一些,會不會有人對著我喊說:「不是的!這只是那個老妓女。」

  幾天之後,我回到里茲,在團蒲公園裡繼續進行紀錄片的攝製工作。那天大雨傾盆,落下來的速度比一個嫖客褪下他的長褲的速度還要來得快。我們的攝影小組要我在美麗的小山谷間走上走下,遠方的城市,則是我們的背景。
  我很開心地在踩起來沙沙作響的草地上來回地走。這個時候,我的全身都已經濕透了,我的新麂皮靴和長褲上滿滿地都是濕軟的爛泥巴,但是我不能讓這些影響到自己,而必須專心完成這天的攝製工作。劇組工作人員剛剛對我下的指令,把我一下子拉回了現實。他們要我看起來像是在反省的樣子,因為這一幕將放在我承認自己做了那件讓我入獄的可怕的事之後。
  我凝神望向遠方,好像我的將來就在那兒。隨著雨水滑過我的鼻子和喉嚨,我彷彿有一種經過洗禮的感覺。攝製工作終於結束,我把工作人員拋在身後,自己先往車子那兒走去。這一天是整個影集的拍攝工作結束的日子,我不會讓這個鬼天氣誤了我們的計畫。
  工作人員正在收拾攝影器材。我突然想起不久前接到的一通電話,腳步不自覺地加快了起來。電話是一個以前曾經為我工作過的女孩打來的。
  「親愛的,快點,我正在拍片!」
  「好,那我們就直接講重點好了。我聽說妳把妳的一家妓院給賣掉了——我想要買其他家。」
  就這樣,在那個下著滂沱大雨的九月的午後,我的妓院時代正式地告一段落,我的人生,從此有了一個新的開始。
  一個星期之後,我把我所有的妓院統統都賣掉了。在剛簽完字時,我的心內其實是非常驚惶的,就好像我站在懸崖邊,準備要往下跳了,卻完全不知道能不能安全著陸,也不知道底下到底有多深的那種感覺。
  我並不害怕改變——事實上,改變對我而言,是一件很刺激的事。我只是不喜歡那種未知感,而且——這麼說吧!我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決定絕不要平淡無奇地過完一生,如果真的要這樣的話,我寧願死掉。現在所有的事情好像都步入了正軌,看起來我還是會有一個精彩的人生,只不過不需要再冒那麼多險了。這對我而言,是一個全新的經驗。

序曲:一切才剛開始

  我住的那區有一家藥房的藥師認識我媽,也知道我才十七歲。她把東西放在紙袋中交給我,除了價錢,什麼也沒說。
  回到家,我一個人在房間裡,緊張地看著那個塑膠棒。當塑膠棒上的小窗口的顏色變了的時候,我的臉色也變了。我簡直無法呼吸!就在這時,一陣噁心的感覺突然襲捲過來。
  這是誰的孩子呢?可能是我在小天使樂團演唱會裡遇到的那個傢伙,我們在演唱會後發生了一夜情。可是我對他一無所知,只知道他留著一頭長髮,要到哪裡才能找到他呢?當然,還有一些人也有可能,但是我覺得最有可能是他。
  我並沒有因為這個小問題就把孩子拿掉。那時,我才十幾歲,對自己懷孕了反而欣喜若狂──我決定留下這個寶寶。這個世界上終於有個我愛的人會願意無條件地愛我,而且,永遠不會拋下我。
  因為這個寶寶,就算是住在一間位在十二樓的水泥垃圾堆裡──地板上舖了些地毯條,勉強湊合著、電梯裡永遠帶著股尿騷味,還老是故障──對我來說,再也不算什麼了,而且,即使因此而不能念完中六學院也沒有關係,反正我本來就不覺得讀書對我有什麼幫助。
  我唯一要做的事,便是想辦法說服我媽,讓她知道這並不是世界末日,也不表示所有她擔心我的事都會成真。我媽一直到現在還是堅持要等到結婚後才可以發生性關係──都已經八○年代了,又住在這種區裡,我實在很難想像她怎麼還會有這種保守的觀念。
  即使到了今天,我都還清楚記得我十二歲那年,我媽在聽到我最想要得到的禮物是一輛摩托車,或是一個小孩時,那副驚恐的表情。我敢保證,她一定沒有辦法決定到底哪一個比較糟。
  我真的很怕她會為了這件事詛咒著要把我丟下地獄,所以我一直拖到兩個禮拜後才告訴她我懷孕的事。果然,她一聽到這個消息立刻變得歇斯底里、直對著我狂吼,好像我是為了向她挑釁才故意這麼做的。
  「我一直都在替妳想……可是妳從來都不聽。妳以為自己很了不起是嗎?……不要以為我會替妳收拾這個爛攤子,連想都不要想!……我早就知道會這樣!這根本就是歷史重演!」
  不管她喜不喜歡,我已經打定主意要送她一個外孫。我們兩人的生活,再也不會和從前一樣了。

1  阻街生活

街道全舖上黃金,少女各個皆美。
──喬治.高曼(George Colman)


  天黑了。空氣潮濕沉悶。寒冷的霧氣一下子籠罩下來。龐然破落的維多利亞式建築在昏暗的街燈下,就像巨大的石獸隱隱若現。沿著這條聲名狼藉的街道,盡是殘破的窗戶和荒蕪的庭院。
  遠處傳來模糊的車聲,被我們的高跟鞋踩在堅硬、潮濕的人行道上,來來回回的喀嗒聲所打斷。唐娜想點菸,卻被風和毛毛雨弄熄。我的雙腳凍得像冰一樣。我緊縮著身子,一呵氣,就凝成了霧氣。
  車子經過時,唐娜就會在車燈前昂首挺立,把外套敞個大開,充分展現她那曼妙的身材。一輛閃亮全新的賓士緩緩地駛近我們身邊,搖下深色的車窗。我僵立在那兒,唐娜則靠上去調請,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駕駛座上的人。她坐進前座,大膽地談口交的價碼。然後,突然轉向我,「談妥了,妳上車。」
  我又窘又怕地爬進車子的後座。當車子引擎啟動發出低沉的聲音時,駕駛座的後視鏡裡有個男人的眼睛正盯著我瞧。

  我開始納悶,自己究竟淪落到什麼樣的境況?怎麼會走到這步田地?唐娜和我早已耗盡了我們的社會保險:通常我們會互相借用尿布和嬰兒奶粉,但這週我們同時陷入一窮二白的窘境,找不到任何外援。這不單單是生活罷了──而是能不能活得下去的問題。日子真是愈過愈艱困了。露西,我的寶貝女兒,每隔幾週尿布的尺寸就要加大,要花的錢也愈來愈多。包裝上穿著出自名家設計的套裝,一臉竉愛的母親和滿面笑容的嬰兒,她們那體面的模樣,我壓根兒想都沒想過自己會有那樣的生活,應付最起碼的生活就夠我忙了。我呢,身上穿的是唐娜的衣服,那衣服大到可以把我整個人埋在裡面──我連半套衣服也沒有。腳上穿的尖頭鞋已經磨損到要換新的鞋跟才行,原本純白的廉價內衣,也已變成淺灰白色。更令人難受的是,愈積愈多的紅色罰單,我甚至想在沙發的椅背上挖看看是不是可以找到銅板。我們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日子,手頭上所擁有的微乎其微的東西,也往往一下子就用光光了。
  我痛恨向人乞憐,但唐娜和我並沒有太多的選擇。我們嘗試向各個房地產業者尋求信貸──可惜一無所獲。這個月我們根本借不到一毛錢,因為無法將前債清償;而這個債主又是這個地盤上眾所皆知招惹不起的一號人物。

  駕車的人從後視鏡看我。我立刻轉頭看窗外。三十歲的唐娜像個江湖老手。直到遇見她,我才知道該如何謀生。當時的我,只不過是個十八歲的菜鳥罷了。
  唐娜之前在一家兼做三溫暖的妓院工作,她一直想再回去,但必須先通過面談才行。沒錢啥也甭談,所以她提議我陪她一起「夜巡」,付我十英鎊保護她的安全,這麼一來,我就有買尿布的錢了。
  我想起了幾週前介紹我認識唐娜、當過唐娜小孩褓姆的那個女孩,她警告我:「絕不要陷進去,否則妳會把自己玩完的!」
  唐娜和我很幸運可以認識那個女孩,她不但是好朋友,又對小孩很有一套;我們出任務的那個晚上,她就待在唐娜家照顧我們兩個人的孩子。
  我發現唐娜很有魅力。我從未見過像她那樣的人。她是我最親密的朋友,沒有人像她那樣關心我,跟她在一起我覺得很安心。我最喜歡在她泡澡的時候一起聊天。我連自己的母親一絲不掛的樣子都沒見過,第一次看見她全身赤裸的時候,感覺怪怪的,但又覺得莫名榮幸。唐娜似乎擁有某種我極度渴望的東西。當時我並不知道那就是性魅力──而我所知道的是,她魅惑的對象都對她十分滿意。她那雙懾人魂魄、淺灰藍色的眼睛,會隨著燈光變換顏色。她是擅於眉目傳情和肢體調情的高手──即便在女人堆裡,她也始終是性感又靈巧的模樣。我經常充滿敬畏地看著她,她就像個會施魔法的女巫般,把每個人玩於股掌之間。

  車子開進一座幽暗的庭院。坐在車裡的唐娜,從容不迫地用手捲弄臉龐的長髮,並且氣定神閒地與身旁這個長得不怎麼樣的男人說個不停。在這種情況下,她所表現出來的那份自信與自在──我真希望自己也能那樣。
  男人停了車,熄掉引擎。我相信旁邊的人一定聽到了我的心跳聲。突然,唐娜不再閒聊,直接請男人把錢拿出來放在前面。我有點嚇到了,那麼地突兀,我絕沒那個膽量,但後來她告訴我:「這些混蛋是絕對不能信任的。」
  男人毫無異議地拿出錢來:唐娜伸手摸他的大腿內側,挑起他的慾望。他伸進口袋拿皮夾子。尷尬的我拼命往窗外看。
  我聽見拉鏈往下拉的聲音。我雖然看不到唐娜的頭,卻偶爾看見她的後腦勺隨著那名男子愈來愈濃重的呼吸聲,上上下下緩慢地擺動。我從未曾見過任何人做這樣的事。可笑的是,這個傢伙一點也不在乎我的存在,情慾亢奮的時候,他竟然還從後視鏡盯著我瞧。我努力不往鏡子看,但他的目光卻再度灼熱了我的心。
  突然砰的一聲,唐娜立刻抬起頭來。我們全都轉頭探尋聲音的來處,原來只是一隻外出覓食的小狐狸。屏住呼吸的我,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然後車震的動作繼續進行。當男人的呼吸開始刺耳時,唐娜的頭亦隨之加速上下擺動。之後,他突然要唐娜停下來,氣喘吁吁地轉過身來對我說:「讓我摸妳的奶子!」
突如其來,頓時,我啞口無言!
  唐娜真不愧是唐娜,怎麼會放過任何機會,「我告訴妳,值得的啦……」
  我瞪眼看唐娜。如今我被丟進獅子坑,還搞不清楚喜不喜歡那樣,但我不就是為了「義氣相助」而來的嗎?我們從未討論過這件事,而她似乎也不當一回事。男人轉過身來,直視著我說:「妳從來沒有做過吧?」
  有那麼明顯嗎?
  他捲了一張十英鎊的紙幣在我面前晃了晃。我使力地吞口水。閃過腦子的第一個念頭是,除了唐娜要給我的錢,這額外多出來的十英鎊不也唾手可得?但同時我也不免有種想法,不是他讓我覺得自己很低賤,就是他會有受騙的感覺,因為我的胸部平坦得跟老祖母的洗衣板一樣。趁他還沒改變心意以前,我立刻把錢抓進手裡。忍痛一下就有十英鎊,真是太好賺了。有多少次我讓別的男人隨便碰我,也沒得到任何的快感啊?一時之間,想都沒想清楚,我卻已經做了改變我後續人生進程的決定了。

2 快樂時光

每個家都有不為人知的祕密。
──喬治.法古爾(George Farquhar)



  小時候我和家人住在雪非耳市,房子旁邊有公園和農場,環境非常優美。我父親是畫家和室內設計師,大都在外地工作。他對自己的出身引以自豪,他是道地的約克郡人,戴著扁平的大帽子、有濃厚的英格蘭北部口音和簡樸的性格。他有個習慣,每天晚上會清空口袋,掏出所有銅板,然後把所花掉的幾文錢記在橡皮上。這些,還有他跟祖父一樣抽菸斗的習慣,都會惹毛我的母親,而我卻覺得很有意思。
  屋裡始終瀰漫著從廚房散發出來,一陣陣衣物洗過後淡淡的潮濕味,混雜著晚餐的氣味。我的母親總是不停地燙衣服──她可是蒸氣女王!放學後,只要一聞到燙斗的味道,我就立刻躲到房間的玩具王國裡,在那兒,我可以找到原本以為已經丟掉的、好玩的東西。有時我還會用玩具模仿她燙襪子、褲子、手帕,甚至洋娃娃衣服的樣子,但那樣的新鮮感消失得很快,轉眼間我已經大到實際在操作這些工作了。我們家沒有人真正感激母親,父親給她持家的錢微薄得根本入不敷出。
  我有個哥哥,已經成年,還有一個正值青春期的姊姊,她有一隻名叫山姆、黑白混色的小狗,而我則有一尾半死不活的金魚,它是我父親在博覽會贏得的獎品──我哥哥給它取名「大白鯊」,那是他從電影海報上看到的。
  我們家像是有成千上萬的東西般。起居間有橘褐色條紋的沙發。壁爐上有一張很久以前、全家歡樂的老照片,那是哥哥結婚的時候拍的。照片中的我,穿著一件圖案呆板、醜到不行的綠色洋裝,及膝的白襪配上米莉-莫莉-曼蒂型的扣帶鞋。我哥哥看起來很瀟灑,但有點不自在。
  婚禮當時,我覺得很無聊,笑不出來──我想扮鬼臉,去參加派對。到了宴會的時候,我就和其他的孩子藏在桌子底下,互相追逐,真是好玩極了。食物非常豐盛,但我不能和父母親在一塊兒,必須坐到兒童桌去。母親一直來來回回地用餐巾擦我的臉。
  喝得醉醺醺的大衛叔叔把我帶到舞池裡,讓我坐在他的肩膀上,我母親大聲斥責他。父親則把我的小腳放在他的扣帶鞋上,踩著他的腳趾,一起跳舞。我咯咯地笑,開心極了。我想把淡黃奶油蛋糕(是啊,七○年代流行的樣式嘛!)最上層,新娘和新郞的人偶拿下來玩,但沒有人准我碰蛋糕。
  聖誕節是一年當中,我們唯一可以在起居間、圍坐舖著餐巾的桌子一起共餐的日子,因為這個緣故,所以顯得格外特別。我們沒有餐廳,通常都是在廚房用餐。那年我四歲,度過我的第一個白色聖誔節,很興奮。一開始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做呢──像是打雪仗(穿上我最喜愛的紅色長筒靴),或是瘋也似地撕開禮物(接著展現我的盒子)。
  平常都是母親煮餐,但這天父親和母親會合力做出超棒的聖誕大餐。然後,我們一起看綠野仙踪,父親就會發牢騷:「三個看到吐血的頻道,每年播一樣的垃圾節目。」忿忿不平的他會癱坐在扶手椅上,沒多久後鼾聲大作,以示不滿。而我則把一粒花生放在他的鼻子上(誰說我在做危險的事),當他發出嘟噥的聲音、緊接著打噴嚏,把花生像子彈一樣地噴射出去時,我們每個人就等著母親放聲大笑。當我們笑到歇斯底里時,父親頂多也只是稍稍動怒罷了。
  外婆,我母親的母親,伊瑟,是已故的芭芭拉卡德蘭(Barbara Cartland,英國浪漫小說家)和貴婦艾德娜耶芙瑞姬(Dame Edna Everage)的混合體。她很愛穿絨毛衣,塗顏色鮮亮的口紅,年紀儘管已近八旬,她還是穿著牛仔褲──那就是令人難以捉摸的伊瑟。她時常一邊打著毛線一邊高談她對人、對事固執的看法。伊瑟還很愛批評別人的風格,經常毫不掩飾地直接咒罵龐克族,或者任何一個有點與眾不同的人。
  伊瑟當了好多年的車掌小姐。退休以後,專從交通俱樂部、她的粉絲那兒蒐集眼鏡。夜晚時分,她不用花半毛錢,也可以喝到醉茫茫地回家。她穿著別上鑲鑽胸針的人造皮草大衣,隨意披上圍巾。生性愛熱鬧又幽默的她,把人生看作派對,到死之前都要開心地過日子。她的行徑雖然古怪,但那也是她最吸引人的魅力。從許多方面來說,她曾經也算是「典型的約克郡美少女」。你要不知死活,就跟她吵個架!性情倔強的她,脾氣火爆,來得快也去得快。她喜歡被愛,也喜歡賭馬和豪飲蘭姆酒和威士忌,聊天的時候,經常會突然被她那刺耳的喘氣聲給打斷。
  我們都很愛她──儘管她總是把茶喝到變冷,不但喝出聲音來,還會滴到前胸。
  茶對伊瑟來說,是生活裡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她提神的主要活力來源。喝茶,是作伴、是安慰;這是只有她才想得出來的理由。伊瑟是無可取代的:有時候,我覺得她的存在是為了守護我和女兒露西。我們永遠懷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