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力亞斯是家裡唯一的孩子,他覺得整天專注在事業上的爸媽老是任性得讓人生氣,怎麼也學不會他愛玩的遊戲,也不會唸故事書給他聽。他好羨慕同學們都有很酷的爺爺奶奶陪伴。有一天,艾力亞斯到公園找尋丟失的足球,卻意外帶回一顆奇異的蛋,從中還孵出一個拇指姑娘般大小、長著翅膀的老奶奶!
不過,這位蛋奶奶卻和一般的奶奶大不相同,反倒像個初生幼兒,需要從頭學習。看到蛋奶奶睡覺時吸吮拇指,艾力亞斯決心讓蛋奶奶戒掉這個習慣,但他告訴自己要「有耐心慢慢來,決不強迫她」;聽到蛋奶奶學他罵髒話,艾力亞斯會諄諄告誡制止:「妳還太小,不能罵喔。但是我可以,因為我已經七歲了!」孩子與大人角色互換,隨著蛋奶奶愈來愈「懂事」,艾力亞斯也從而漸漸成長……
孩子應該是被教養的,本書中的主角不但覺得爸媽才是長不大的、胡鬧的一方,還遇上了一個真正由他教導、養育的「奶奶」!是一個充滿趣味性、十足顛覆意味,卻又令人深思的故事。
本書無論其溫暖的敘事語調或柔和的插畫筆觸皆精采動人。輕鬆幽默的故事之下,其實關照了現代都會家庭的種種問題。父母專注於職場的忙碌,也許讓孩子衣食不缺,卻無視孩子對親情的渴望。另一方面,本書重提「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這個幾乎被人遺忘的想法,提醒大家擁有祖父母的可貴,與祖孫間可能的美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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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書名:Elias und die Oma aus dem Ei
原出版語言:德文
第 1 章 公主媽媽和電玩爸爸
第 2 章 生鏽的花園大門
第 3 章 蛋的變化
第 4 章 世界上最柔軟的鳥窩
第 5 章 艾力亞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 6 章 男人之間的對話
第 7 章 來一點蟲蟲大餐?
第 8 章 去臭花腳丫、大肥愛粗鼻屎、尿褲鬼!挖瘦狗啦!
第 9 章 蛋奶奶學走路
第10章 尋找二號半
第11章 大不幸
第12章 五味救命茶
第13章 在半夜裡跳舞
第14章 魔力星期天
第15章 一定有別的辦法的
第16章 小包裹
第17章 適合初學者的風
第18章 醜小鴨
第19章 大日子
第20章 哪一隻風箏飛得最高?
第一章 公主媽媽和電玩爸爸
父母就像變化多端的天氣一樣,是難以捉摸的。不犑畯抭艉ㄢ萲w,他們還是會在那裡,抱怨實在沒什麼意義。說真的,父母比天氣還難搞定。下雨了,我們可以撐雨傘;出太陽的時候,我們就戴上太陽眼鏡;下雪了,我們可以從從容容坐在火爐旁邊,燙一燙足球隊的球衣或是洋娃娃的衣服。但是,你們試著拿雨傘或是熨斗來對付脾氣暴躁的父母看看,我是說「試試看」,不過我的意思當然是「千萬別試」!就算在夢裡也想都別想!對他們,你們可要有耐心。也許他們會再度靜下心來。也許,他們會長大。
如果他們老是讓你們神經緊張的話,你們就想一想艾力亞斯的故事吧!
不久之前,艾力亞斯才剛滿七歲。你們想像一下:他的媽媽,一直不會玩抓「外星人」;而他的爸爸,到今天都還不知道怎麼做風箏。「你好幸運喔!」維多利亞總是這麼說。維多利亞是艾力亞斯的同班同學,她能將鬆掉的門牙取出來,還有她不愛吃胡蘿蔔。「你媽媽看起來好像公主喔!」
「當然!」艾力亞斯大聲地回答。其實他不懂什麼是公主,只是不想在維多利亞面前顯露出來。
「女孩子怎麼老是喜歡公主這玩意兒呢?」他很納悶,用除了他自己以外沒人聽得見的聲音小聲嘟噥著,「假如每個公主都跟我媽媽一個樣,那跟公主在一起一定不好玩。」
維多利亞的媽媽肯定不是公主,她的頭髮幾乎都灰白了,穿著褲子,膝蓋的地方凸凸垮垮的,而且跟她在一起都不會覺得無聊。她告訴維多利亞很多有趣的事物,例如她小時候,每次下起傾盆大雨時,她就得坐在洗衣籃裡面,划著槳去上學。或是有次阿姨在她的睡衣上縫鈕釦的時候,如何一個不留意,連肚子部分也給縫死了,害得維多利亞的媽媽一整天都得穿著睡衣活動,脫也脫不下來,直到她鼓起勇氣把睡衣一刀剪開。除此之外,她每天晚上還會跟維多利亞用花生當作賭注玩「黑彼得」(註:一種兒童紙牌遊戲。誰最後持有黑彼得,就得罰誰在臉上抹黑),而她可是位出老千的專家。
艾力亞斯的爸爸也是位專家,但不是在出老千上面,他精通各種類型的遊戲。他很懂「黑彼得」和「老兄你別生氣」(註:類似大富翁的一種遊戲),他也會西洋棋、皇后跳棋、連珠棋等等其他各式各樣的遊戲。他將遊戲改編成電玩軟體,但並不是他自己要玩的,而是他將電玩軟體設計得更棒,更為出色之後,就會有很多人想要購買這些電玩軟體。艾力亞斯的爸爸是一位電腦遊戲軟體的發明家。
「我也好想跟你一樣,有一個這麼棒的爸爸。」艾彌兒有時候會羨慕地表示。艾彌兒有一雙跟艾力亞斯一模一樣的運動鞋,他們每次在體育館裡換衣服的時候,都得為了球鞋是誰的而吵架,因為名字開頭相同,兩人的球鞋上面都一樣寫了個大寫字母 E。「你家裡應該至少有一百萬種遊戲軟體,對吧?」
「是啊,至少有一百萬種。」艾力亞斯大聲地回答艾彌兒,嘴裡卻小聲嘀咕著,「怎麼男生都喜歡玩電腦遊戲呢?跟電腦玩又不會贏得花生,而且你也別指望可以出老千了!」
有一位公主媽媽跟一位電玩爸爸,第一眼看來是天大的幸運;但第二眼再看就只是小幸運;再多看一眼時,就根本看不出哪裡幸運了。那是一種微不足道的可悲幸運。艾力亞斯覺得自己好可憐,簡直可憐得沒完沒了。你們可別訝異,因為他實在受不了他的父母。換作是你們,你們可能還會氣炸呢!艾力亞斯已經發過好幾次脾氣了,但他每次都很快地又忍住了氣,因為只有忍住氣,他才能好好的罵人。他有長長一大串最愛用來罵人的字眼。這些字眼雖然唸起來有點麻煩,但是罵起人來卻相當痛快。要這麼唸:「去他的臭花椰菜泥、臭腳丫、大肥豬、愛吃鼻屎尿褲子的討厭鬼! 我受夠了!」這可得要一口氣講完,而艾力亞斯能劈哩啪啦像連珠炮似的一氣呵成呢。
例如有一個星期六,他就以破紀錄的速度唸完這一大串。那時爸爸坐在電腦前寫東西。窗外的太陽黃澄澄的,就像那顆爸爸送給艾力亞斯作生日禮物的黃色新足球。艾力亞斯滿屋子踢著足球,直到一記射門,球直接命中檯燈,他才被迫停了下來。
「去運動場上玩,等爸爸工作完成了,他就會去外面陪你一起踢球。」媽媽向他保證。艾力亞斯走到運動場上對著圍牆踢球,結果球被踢飛到圍牆另一邊弄丟了。爸爸在電腦桌前工作到晚上,根本沒來陪他。足球還在別人家的花園裡,艾力亞斯就這樣從運動場一路罵回家:「去他的臭花椰菜泥、臭腳丫、大肥豬、愛吃鼻屎尿褲子的討厭鬼! 我受夠了!」
還有一次是發生在一個星期三。媽媽把艾力亞斯從學校接回家後,告訴他:「我現在得看一卷有關布荷洛維茲城堡的錄影帶和圖片。你要乖乖的喔,等我看完錄影帶,我們就一起來玩抓『外星人』。」
艾力亞斯滿心期待地在房裡畫圖,他知道媽媽根本不會玩抓「外星人」,但是他還是很開心,因為她至少願意試試看。可是錄影帶播了好久,媽媽卻一直在倒帶、重新播放,然後再作紀錄,時間就這樣拖到晚上。爸爸肚子餓了,從工作室裡走出來,媽媽就去準備晚餐,然後又把「外星人」再一次給忘了。
艾力亞斯很生氣的抓起畫好的圖,將圖撕成碎片,然後把碎片丟進馬桶裡沖掉,馬桶就這樣子給塞住了。因為堵塞得太嚴重了,所以爸爸必須用通馬桶的工具來通馬桶。爸爸一邊通馬桶一邊罵艾力亞斯,艾力亞斯就回嘴:「去他的臭花椰菜泥、臭腳丫、大肥豬、愛吃鼻屎尿褲子的討厭鬼! 我受夠了!」
但是艾力亞斯都罵得很小聲,沒人聽得到,這樣子爸爸和媽媽就會認為他覺得自己很丟臉、很歉疚,然後他們倆就會走到他的身邊,給他一個晚安吻,接著一切就沒事了。可是艾力亞斯知道那只是暫時的,他還是得罵人,就算明天沒有,他後天也會罵人;如果不是因為足球和「外星人」,也會是因為其他的事情。因為爸爸媽媽總是為所欲為。他們太不像話、太不受教了。但是卻沒有人可以幫艾力亞斯管教管教他們。
生 鏽 的 花 園 大 門
因為艾力亞斯爸媽雙方的父母都已經不在世上了,所以艾力亞斯從小就沒有跟爺爺、奶奶一起相處過。很少有人像他這麼倒楣,看看周圍的小朋友,都比他幸運多了。例如維多利亞,她有兩個爺爺和兩個奶奶;艾彌兒有兩個奶奶和一個頭上有刺青的爺爺;米蘭有兩個爺爺,一個胖胖的,另一個更胖。葛雷格只有一個奶奶,她是個推鉛球高手;露西最棒了,她有三個奶奶和兩個爺爺,其中一個爺爺還有中國血統,而且很會做風箏。不光是如此,爺爺和奶奶有許許多多的優點,尤其是——他們總有時間陪著小孩子。他們會興奮地把小時候的故事一遍又一遍講給小孩聽,因為他們老是忘記自己早已經說過了。此外,爺爺奶奶們還起得很早,所以就算是早上五點半就鑽進他們的被窩裡,拉著他們講床邊故事,也是不要緊的。
通常爺爺還會製作彈弓,儘管他們知道父母們不會允許小孩玩這種危險的東西,他們還是會偷偷的做,然後在公園找一個很隱密的藏匿處藏好,這樣,彈弓就不用帶回家裡,而爸爸媽媽也不會說小孩子不能持有武器了。奶奶知道怎樣用糖在小鍋子裡煮出太妃糖,不過她們其實了解太妃糖是不含維他命的。所以奶奶只有單獨跟小孩在一起的時候才會做太妃糖,而且還得在父母面前保守秘密,免得他們說小孩會變胖,會得蛀牙。
艾力亞斯從來沒想過有關爺爺和奶奶的事情。他只知道他少了些什麼,但是他並不清楚那是什麼東西,更不知道自己會如何得到它。
艾力亞斯把足球搞丟後的某一天,他決定去把球找回來。球就在圍牆後面,他往公園裡的運動場走去。他跑啊跑,沿著高聳的圍牆愈跑愈遠,直到他跑到了公園偏僻的地帶。本來他應該轉身立刻回去的,因為媽媽曾經嚴格禁止他在超出運動場的範圍外活動,但是他突然想起,每一座圍牆都一定會有一扇大門,而艾力亞斯無論如何都想找到這扇大門。
終於,就在灌木茂密叢生處,他發現了一扇鐵柵門。這扇大門看起來已經很久沒有人使用過了,早已生鏽。奇怪的是,鑰匙孔裡竟然還插著一把大鑰匙。大門沒有門把,但當艾力亞斯雙手抓著鑰匙時,鑰匙卻自己轉動,然後大門喀嚓一聲開了。
門的後面一樣是一片茂密的灌木林。艾力亞斯走了十多步,然後停了下來。他不敢再繼續往前走。如果他找不到回去的路怎麼辦?如果有人把大門鎖起來,讓他沒辦法再回到公園那一邊的話,又該怎麼辦呢?
正當艾力亞斯打算掉頭回去的時候,他看到足球了。它陷在池塘邊緣的泥淖中。艾力亞斯找來一根長長的木棍,打算把球從泥沼中拯救出來,可是球陷得太深了,艾力亞斯無計可施,只得往泥沼處跋涉過去,親自用手把足球挖出來。
但是,令人驚訝的事情發生了。他將黃色的球從泥沼中拿出來,才赫然發現那根本不是他的足球,而是一顆蛋!一顆大大的、黃黃的、髒兮兮的蛋!
現在該怎麼辦呢?每一個小孩子都知道不應該把鳥蛋從鳥窩裡偷走,連碰都不要碰。這一點艾力亞斯也知道,只不過他卻有三點「但是」。第一點:他並沒有將蛋從鳥窩裡偷走,而是從泥沼中將蛋救出來。第二點:當初他並不知道那是蛋,他還以為那是他的足球。最後第三點:假如因為艾力亞斯碰觸過了蛋,而使鳥媽媽不想再孵化它了,那麼或許在艾力亞斯溫暖的家裡,雛鳥也有可能會孵出來吧。
當艾力亞斯在思索第三點的同時,他早已跨過門檻,把身後的大鐵門再度關上了。
他將蛋放在帽子裡,匆匆穿越公園,趕回家去。他已經把要找回足球的事拋在一邊了。他現在考慮的是:要把蛋安置在哪裡最恰當?用什麼東西來覆蓋蛋?雛鳥孵出來的時候,會長成什麼樣子呢?他應該拿什麼來餵牠呢?
其實他最關心的是:不知道公主媽媽和電玩爸爸會不會要求他把蛋放回去,放回他原來發現蛋的地方。他們一定會要他這麼做的。因此艾力亞斯決定不要跟父母提到有關蛋的事情,或許這才是最聰明的決定。
蛋 的 變 化
「哈囉,你回來啦!」艾力亞斯的媽媽站在門口等候,她並沒有注意到他帽子裡藏了什麼東西。她看著他髒兮兮的鞋子說:「先在玄關把鞋子脫了,才不會把泥巴帶進家裡來。你可以試玩一下爸爸開發的新遊戲。我現在正在看有關卡爾施坦城堡的錄影帶,等我看完,就去準備晚餐。」
艾力亞斯脫了鞋子和外套,他等媽媽又坐回電視機前面之後,才溜進房間,把門關上。他不打算試玩新的電腦遊戲,他小心翼翼地將蛋從帽子裡取出來,開始研究它。蛋的顏色是深黃色的,也許把髒的部分清洗乾淨之後,就會變成淺黃色的了。
艾力亞斯從廚房裡拿了抹布,仔細地清洗蛋。蛋是亮黃色的!一端圓圓的,另一端相當地尖。將蛋貼近耳朵搖晃的時候,他聽到蛋的裡面發出輕輕的咕嚕聲。
他該把蛋放在哪兒呢?艾力亞斯站到椅子上,朝屋裡四下望了望。櫃子上面似乎是個藏東西的好地方,不過媽媽有時候會去撢那裡的灰塵。要是藏在車庫裡,肯定馬上被發現。如果放在襪子籃裡呢?籃子在暖氣機旁的角落,蛋裡的小鳥就可以靠著取暖,而且還會被一大堆捲起來的長襪短襪裹住。蛋在那裡頭一定軟軟的很安全,不會破掉。
這時候艾力亞斯聽到客廳鑰匙轉動的聲音——是爸爸!艾力亞斯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掀開襪子籃的蓋子,把蛋藏在裡面。蛋已經看不到啦!就算是媽媽打開籃子,她也不會發現……
晚餐過後,艾力亞斯想用花生作賭注來打牌,但是爸爸的一位同事打電話來了,他們講了很久,結果又沒有多餘的時間打牌了。
「去他的臭花椰菜泥、臭腳丫、大肥豬、愛吃鼻屎尿褲子的討厭鬼!我受夠了!」艾力亞斯唸唸有詞小聲地罵著,以免他對這些罵人的字眼生疏了。他將被子蓋到下巴,進入夢鄉,然後媽媽進到房間裡,關了燈。
他作了一個夢,夢到蛋有道裂痕,一隻好美、好美的黃色小鳥從裡面孵化出來。這隻小鳥穿上艾力亞斯的襪子,在房裡四處飛翔,用甜美的聲音啾啾鳴唱著,令艾力亞斯不由自主地想要小便。他起了床,走到廁所,把馬桶蓋掀開時,才發覺自己原來還在睡夢裡。他趕緊醒來,及時衝到廁所去。
他再回到房裡,卻注意到暖氣機旁的角落有東西在發光。艾力亞斯很害怕,他覺得那裡有鬼,但是又馬上想起自己根本不相信鬼的存在,更別提會發光的鬼了。於是,他鼓起勇氣往前靠近。光是來自襪子籃裡!艾力亞斯緩緩將蓋子掀開,驚訝地發現:他的襪子會發光!紅色、藍色、綠色的,條紋的、點點的,還有小蜜蜂的和那雙蝙蝠俠圖案的新襪子——他全部的襪子正散發著柔和喣喣的光芒。但是當艾力亞斯再仔細的往裡面瞧時,他看見光不是來自襪子,而是在更下面的地方。他將手伸進籃子裡,碰觸到蛋。蛋正暖暖發著光,彷彿蛋殼內包藏著一顆二十瓦的燈泡。他按耐不住,直接把蛋拿出來。蛋又再發出輕輕的咕嚕聲。艾力亞斯將蛋拿到眼前,仔細觀察。他依稀看出蛋裡面有鳥頭的和翅膀的輪廓,這會不會是幻覺呢?
他小心地將蛋又放回籃子裡,然後躺回床上去睡覺。他很愉快。絲絨般華麗柔美的光芒從角落散發出來。他慢慢閉上雙眼,在睡著之前,他心裡想著:很快地,甚至有可能是明天,蛋就會孵出一隻小鳥來了。艾力亞斯打算幫牠蓋個鳥巢,代替鳥媽媽餵牠吃東西,給牠喝水。
隔天早上全家人都睡過了頭,一陣手忙腳亂。
「艾力亞斯,穿衣服!快點,不然上學要遲到了!」媽媽在浴室裡叫喊。每天她都會在那裡跟她的頭髮糾纏奮戰。媽媽的頭髮就像公主的頭髮一樣長長鬈鬈的,很不好梳理。
「我的藍色襯衫在哪裡?我沒有乾淨的藍色襯衫了嗎?」爸爸在臥室裡大叫,聲音聽起來好像他隨時要哭出來一樣。他最愛藍色襯衫了,衣櫥裡永遠不嫌擺太多藍色的襯衫。
「穿白色或是灰色的吧。」媽媽建議,她梳頭梳得太用力了,頭髮卡玆卡茲地整個翹起來,像軍人一樣排排站。
「我得把頭髮剪了,這樣我才能落個清靜。」媽媽嘟噥著。「你好了嗎,艾力亞斯?」
她看見艾力亞斯不但已經換好衣服,而且連頭髮也梳理好了,跟她不一樣。她以滿意的眼神從頭到腳打量著他,但是當目光停留在他的腳的時候,她滿意的眼神突然就消失了。
「你腳後跟有個破洞。你等一等,我拿另一雙襪子給你。」她說,並衝進艾力亞斯的房裡。艾力亞斯嚇一跳。現在怎麼辦?媽媽會打開襪子籃,發現裡面的蛋,然後訓斥艾力亞斯一番,爸爸也會命令他把蛋放回公園裡去。他的父母不會聽任何解釋,因為沒時間聽什麼解釋了……
艾力亞斯突然一個箭步趕過媽媽,衝進房裡,打開籃子,抓起最上面的隨便一雙襪子,再把蓋子蓋上,然後大喊:「拿到了,我穿這一雙!」
「真的嗎?」媽媽很驚訝,「我以為你不喜歡這一雙的呢。」
現在艾力亞斯才看到自己手上的襪子。他拿到一雙最糟糕的襪子。一雙白色的、有小玫瑰和五彩蝴蝶花紋的襪子,這是三樓的鄰居送給他的,但是他從沒穿過,因為他覺得這襪子太女孩子氣了。可是現在他別無選擇了,因為媽媽就站在門口等著。
於是艾力亞斯咬緊牙關,穿上這雙沒有男人味的襪子,然後盡可能地把褲管拉長,這樣子才不會給人看到。
然後,他離開房間。他知道艾彌兒一定會因為襪子的事情嘲笑他,搞壞他的心情,但是蛋尖上的小裂縫卻讓他心情變好了一點。當他在打開籃子的蓋子時,立刻就注意到這個小裂縫。他預估等他從學校回來時,這個裂縫就會裂得更大、更長,到了晚上——誰知道呢?——說不定小鳥就會孵化了。